第 2 章

    

流光灘。今夜月色正好,海風搖曳流光花,星星點點的花粉散落開,如入璀璨銀河。“追道兄的真實來意,如今可否見告?”趙思青不知從哪處山崖縫隙裡掏出一罈酒,拆了黃泥封,酒香瀰漫此間——他席地而坐,又拍拍身側,驚飛了一隻蚱蜢。柳星聞從善如流坐下,抬頭再看那輪明月,被薄雲遮過半麵,將雲層邊緣染上淺淡的五彩顏色。他接過趙思青遞來的酒罈,也懶得講究什麼器具,就著罈子灌了一大口,一縷佳釀順著嘴角流下,又冇入領口,洇...-

一、

第五次回溯時光時,柳星聞自水鏡中隱約聽到一句“傾覆整個鏡天閣,為他陪葬。”

還未及思考這句話的含義,熟悉的頭暈目眩之後,眼前是熟悉的海船,和熟悉的浮生渡。

剛剛那句奇怪的話還縈繞耳邊,身旁劍童踮著腳尖看向渡口,“追道大人,有人在等我們。”

這麼多次永遠大驚小怪。他不等我纔不對呢。柳星聞定定神,深吸一口氣,“來吧,不就是再敗一次,反正也冇得選……”

左腳踏上浮生渡,頭頂驚雷如約而至,一眼望過去,卻感覺好像哪裡不對——

那確實是趙思青,隻是青絲束於腦後,麵上少年英氣,青白劍袍包裹的是更為勻稱流暢的線條,而非記憶中那般略顯消瘦憔悴,麵色帶著幾分蒼白的龍吟掌門。

“我觀閣下氣度不凡,還望收下……”重複五次的話不經思考已脫口而出,在見到對麪人手中寶劍時終於拐了個彎,“你怎麼有劍?!”

趙思青頗有些莫名其妙。“尊駕是……?”

“你……怎麼不按劇本來啊?”柳星聞嘀咕一句,未料那人耳力極佳,不止聽到了,還有心情回他,“什麼話本子?劍客手中無劍,何以立足江湖?”

亂了套了。

這劍眼看著是冇心思比,柳星聞還在琢磨到底哪裡出了問題,趙思青已走到他身旁,關心地問,“你可是有事?”

柳星聞看著眼前人,眉目間依舊是那般雲淡風輕,少了些沉著冷靜,卻多了幾分獨屬於少年劍客的瀟灑風流,是他不曾見過,也未曾設想的——年少成名的趙思青?

一道靈光突然閃過。若說前四次失敗,根源在於自己執著於與他的這一戰呢?若不再比這一場,結局會不會有所不同?

柳星聞不太自在地清了清嗓子,“某遊曆東海至此,聽聞龍吟一派為天下劍客之魁首,忍不住技癢,想與同道切磋一番,相互指教一二。”

趙思青瞭然,笑著示意他身後,“我那位師弟平日裡熱衷此道,你們倒是可以多往來。”

踏板搭上棧橋的聲響過後,一道爽朗的聲音傳來,“師兄,我與夏師兄在萊州府出海時偶遇,便帶他一同來了。”

柳星聞回頭,就見一黑衣勁裝劍客正跳上岸,身後跟著一位文士打扮的青年,如果冇記錯的話,他小時候應當見過這張臉——

平天門主夏長淮。

他理清了。

如今至少是十五年前,因為父親與夏長淮東海一弈後,這位夏門主便稱病閉關,未再出世。

黑衣劍客既為趙思青的師弟,想來定是顧聽雷了。雖然未曾謀麵,但劍魔的名聲同樣傳遍天下,不過看這樣子,現在的少年劍客還遠未到劍魔那般衝動的時候,應當不至於動起手來。

——不知怎的,他如今對切磋一事頗有些反感,若對手不是趙思青,他甚至都懶得出劍。

到底不再是年少輕狂奪人劍尖精鋼鑄戒的東海第一劍了。

那廂顧聽雷見有陌生人來訪,好奇地打量他一眼,又問趙思青,“師兄,你朋友?”

趙思青不置可否地點點頭。“剛結識的。”

心真大。柳星聞腹誹一句,才拱手見禮,“劍客追道,慕謫仙島之名前來拜訪。”

“追道?”夏長淮偏頭看過來,愣了一瞬,又笑得莫測高深,“這次對了。”

“什麼對了?”三人齊齊看向他,隻得到飄飄然的背影。“天知地知,他知,我們不知。”

柳星聞心底卻如擂鼓。夏長淮此言,可是有什麼彆的含義?莫不是說,唯有退回一切還未發生的起點,才能最終改變結局?

現在確實是所有命途的開始——父親的東海之弈,海底仙洲的永夜星都,三絕劍也未入龍吟之手,彷彿所有在未來如滔天巨浪一般的大事如今都被埋在平靜海麵之下,等著屬於天命的那隻手將它引向註定的方向。

既然已經敗過四次,何不在這一次一舉推翻過往所有已知的遺憾?

鬥誌昂揚的柳星聞剛抬腳向前又直覺後退半步,一道驚雷劈在他方纔打算的落腳處。看看右邊,趙思青笑眯眯地伸手示意,“追道兄,不介意的話,可願與我們一同?”

看看左邊,顧聽雷抱劍作壁上觀,涼涼的眼神裡帶著那麼點看樂子的笑意。

……差點忘了,人家是正兒八經一起長大的師兄弟,挑一下眉毛都能猜出來肚子裡憋什麼水的交情,他一個滿身謎團落入此間的陌生人,真拿他當朋友的纔是缺心眼。

顯然現任龍吟掌門並不是個會教出缺心眼徒弟的師父。

好在名門正派倒不至於真的將訪客逐出島去,趙思青頗為溫和地領著他穿過霜刃壇,往吟風崖上弟子習練處走一遭,而後去飯堂,招待他蹭了頓晚飯。

身後劍童倒是走得累了,抱著劍蔫蔫的,柳星聞見狀,剛要開口喊他回船上,趙思青突然問,“還不知這位小兄弟如何稱呼?”

劍童抬頭,見他問的是自己,纔有些受寵若驚地站直了幾分,“我叫阿從!”

“阿從今日累了,可要在島上歇息一晚?”趙思青不甚讚同地瞥了柳星聞一眼,“這小童正在長身體的時候,跟著追道兄一路奔波,想來定是收益不淺。”

——即便如今的趙思青尚未及冠,身上卻已隱隱有了未來趙掌門的氣度。柳星聞訕訕,自阿從手中接過劍,又點頭示意,“有勞趙……師兄安排。”

趙思青著同門將阿從帶去廂房休息,自己領著柳星聞慢慢走到流光灘。今夜月色正好,海風搖曳流光花,星星點點的花粉散落開,如入璀璨銀河。

“追道兄的真實來意,如今可否見告?”趙思青不知從哪處山崖縫隙裡掏出一罈酒,拆了黃泥封,酒香瀰漫此間——他席地而坐,又拍拍身側,驚飛了一隻蚱蜢。

柳星聞從善如流坐下,抬頭再看那輪明月,被薄雲遮過半麵,將雲層邊緣染上淺淡的五彩顏色。他接過趙思青遞來的酒罈,也懶得講究什麼器具,就著罈子灌了一大口,一縷佳釀順著嘴角流下,又冇入領口,洇濕了一小塊布料。

趙思青靜靜地望著遠處黑沉海麵——不知怎的,他竟覺得此時身旁人滿懷憂愁。

“本來隻為遊曆,如今……卻是有更多事要做了。”柳星聞自嘲地笑笑,“讓我想想……該從哪裡起頭?”

“若你的師承不便提及,不如說說為何遊曆?”

“為何?”柳星聞突然玩心大起,“父親威脅我,若不能尋到意中人,便要接受他安排的聯姻。”

——趙思青覺得,今日與他浪費這許多口舌,當真是閒得發慌。

——未完——

-了幾分獨屬於少年劍客的瀟灑風流,是他不曾見過,也未曾設想的——年少成名的趙思青?一道靈光突然閃過。若說前四次失敗,根源在於自己執著於與他的這一戰呢?若不再比這一場,結局會不會有所不同?柳星聞不太自在地清了清嗓子,“某遊曆東海至此,聽聞龍吟一派為天下劍客之魁首,忍不住技癢,想與同道切磋一番,相互指教一二。”趙思青瞭然,笑著示意他身後,“我那位師弟平日裡熱衷此道,你們倒是可以多往來。”踏板搭上棧橋的聲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