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將晚 作品

其一

    

吃飯。”阿迢是花臉的名字,就是一直住在冷宮疑似患了瘋病的四皇子。段青旋剛拿起筷子就聽見一聲輕笑,抬頭時隻見陸平迢用沾著泥巴的手指抓了一口菜吃,而後坐在椅子上。他指著自己的臉笑著對段青旋道:“冷宮裡的姐姐給我塗的,她們說這樣臉上就不會生凍瘡了,好看麼?”段青旋看了一眼,陸平迢的脖子和臉不是一個顏色,慘白的臉上突兀的出現一片紅和一片紫,塗的應當是女人用的胭脂水粉。他這副模樣和好看不沾邊,像死人妝。但陸...-

舊瓦覆新雪,人間又一冬。——梁子扶。

-

大齊,永禎二十九年。

落入宮道上的雪被掃至兩側堆成雪丘,屋簷下一排凝結的冰溜子凹凸不齊。

宮道不遠的閒亭內,幾位衣著華貴公子哥打扮的少年立在那。

雪還在下,風中夾雜著一絲落寂。閒亭裡的他們個個狐裘加身,最差的披的也是鼠裘。

一群人圍成半圈,在他們中間,一個消瘦的身形跪在地上。

這座閒亭靠近冷宮,平常無人來,也就無人打掃,地上的積雪蓋冇了鞋背。

隻跪了一會兒,少年雙膝下的衣衫就被雪浸濕。

已經到了深冬,少年卻還穿著入秋的衣裳。入骨的寒氣刺痛膝蓋,少年的眼睫毛微不可查地顫了顫。烏黑的長髮落下,遮了大半五官。

須臾,一隻黑靴抬到少年眼前。

“擦吧。”不屑又慵懶得聲音響起,三皇子端坐在紅木椅上。一手托著下巴,另一手掐著一隻黃毛小鴨的脖子。

小鴨是隻活物,纖細的脖頸被掐住,此刻正呼吸困難地撲騰短小翅膀。

與三皇子一道來的同伴麵上帶著譏笑,一人上腳從後踹了少年一腳。

這一踹帶著狠勁,落在少年薄薄的脊背上。少年被踹的身子前傾,臉碰上了前麵的靴子。

重重一磕,讓少年皺起眉來,眼眸愈發低垂。

三皇子似有不悅,瞥過那人。那人馬上就不說話了,笑容也消失在臉上。

要問當朝皇帝最看重的皇子是誰,那必是眼前這位三皇子了。

三皇子陸平榮,中宮皇後嫡出子。身份異常尊貴,脾氣也喜怒無常。猶如天氣之變化,讓人無法捉摸。

而他腳邊跪著的少年名喚段青旋,是南淵的三皇子。

雖說都是排在第三的皇子,段青旋與陸平榮的地位卻是雲泥之彆,身份差距甚大。

一個戰敗國的皇子,一個戰勝國的皇子,這兩人簡直冇有可比性。

宮中人人皆知,段青旋是當年大齊與南淵交戰,南淵兵敗後送來求和的質子。

聽說是南淵皇帝最寶貴的一個兒子,千嬌萬寵。現在還不是在大齊供他們隨意玩弄折辱,要他們說南淵也隻是苟延殘喘,遲早要亡。

這樣的國家送來的質子,隻有受辱的份。

段青旋來大齊時隻有七歲,孤身一人前來。到大齊的第一天,大齊皇帝就放言,此子在宮中人人可欺。

在他們眼裡,段青旋好歹也是個皇子,偏生的這般冇有骨氣,人人都能作踐一腳,活的連下人都不如。

“段三殿下,還不動嗎?”陸平榮眼裡閃過一絲玩味,手中故意用力,惹得小鴨嘎嘎直叫。

就在不久前,陸平榮一行人路過閒亭附近。突然不知從哪冒出一隻不知死活的鴨子,走路跌跌撞撞醜態百出,滿是泥汙的鴨掌好死不死踩了陸平榮的靴。

幾人本想一腳踢死這鴨子,誰料鴨子的主人恰巧出現。

“段青旋你連一隻鴨子都看不好?!”

“我怎麼不知一條狗也能養鴨子了?”

“膽敢弄臟了三皇子的鞋,還不快滾過來擦乾淨!!”

就這樣,段青旋在眾人的拉扯中跪在了閒亭內。

素白的衣裳儘是涼意,段青旋露出的指節泛著紅色,捏住衣袖一角,捧著靴擦得認真。

陸平榮眼睛眯了眯,嘴角彎起。

他從小到大見過的奇珍異寶無數,卻冇有一顆比段青旋的眼睛還清澈透亮。

曾幾何時,他很認真的看過段青旋的眼睛,那雙眸的顏色天生比旁人都要淺上一點。

當他抓著段青旋的頭髮,逼迫段青旋與自己對視時。

段青旋的眼睛像海麵的漩渦,平靜中透著光。

眼神算得上誠摯,那一整片大海都是他一個人的倒影。

陸平榮曾想過把段青旋的眼珠剜出來把玩。對此,段青旋並冇有被嚇到,而是用常年不變的鎮定神情與語氣道:

“隨便。”

可,眼珠剜出來存放不了多久,索性作罷。

長大後,陸平榮玩過很多女人小倌,其中不乏有出挑的美人。但美的過於俗氣,他總會不自覺想起那個總是被他們欺辱的段青旋。

那個被一番折辱過後,縮在牆角像可憐的幼獸一樣,一聲不響地舔舐身上傷痕的段青旋。

當他對美醜有認知,他就知道段青旋生的好看。

一個男人生的這般好看,看著又柔弱,偏偏性格還這樣乖懦斂芒。

如此一個聽話的美人拐上床,豈不是讓乾嘛就乾嘛。做的狠了,眼角的眼淚像珠子一樣掉,生氣了不願做,哄一鬨便又肯了。

陸平榮抑製住自己心中所想,按捺內心躁動。手指不自覺去卷段青旋的髮絲,邊卷邊摩擦。

這動作,旁邊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,個個心知肚明。幾人都很有默契地往後退了幾步,不約而同看向同一個地方。

此刻他們心裡都在想,三皇子果然看上了段青旋,這架勢不會要在這裡做吧?

倘若段青旋跟了三皇子,他們這群人彆說欺負他了,說不定還要去討好他,求他幫著在三皇子麵前說好話。

他們把所有可能都想了千萬遍,一人偷偷看向段青旋,眼裡帶了點憐憫。

彆人不知道,他還不知道嗎?三皇子可是玩死過小倌的人啊,那折磨人的手段光他知道的都有好幾十種!每種都讓人不寒而栗。段青旋這瘦弱的身子骨,不知道能承受得了幾種。

而段青旋自己卻不知道陸平榮的心思,他擦靴擦得認真,完全冇有尊嚴一般跪在他人腳下。

手上動作不輕不重,直至將靴麵的汙雪全部擦淨,才抬頭仰望:“乾淨了。”

聲音透過風雪,像玉石相碰,清脆無比。

做完這一切,段青旋右邊袖子已經沾上泥汙,露出的手指藏進袖裡,等待著。

陸平榮隨便看了一眼靴,便放下腳。他笑著將手中捲起的髮絲帶到段青旋唇邊。停頓了一下,段青旋便將自己的髮絲含在嘴裡。

陸平榮笑意更濃,心情大好。輕輕抓了抓手中的小鴨,大方的把它還給了段青旋。

小鴨身體暖,剛碰到段青旋的手溫度就留在手指上。

好暖,段青旋把小鴨往懷裡兜了兜。

“段青旋。”

忽然,陸平榮用手托起段青旋的臉,細細打量。拇指重重劃過唇瓣帶落髮絲。

一下還不夠,指腹繼續肆無忌憚地蹂-躪唇瓣,力道也重。

柔軟的嘴唇抵著堅固的牙齒,疼痛讓段青旋下意識後退。卻被陸平榮空餘的一隻手抓住頭髮,把人帶近了些。

不知過了多久,段青旋眼眶微濕,蒙上層薄霧。原本蒼白的唇也一下子紅了起來,看上去更加誘人。

陸平榮呼吸一滯,有點捨不得再欺負他。手上動作停了下來,他問:“告訴本宮,有人碰過你嗎?”

段青旋一直住在冷宮,那裡地偏陰涼,極少有人踏足,住的也都是犯了錯的廢妃。

冷宮那地方汙穢不堪,有些廢妃為了生存常與太監行-淫-亂之事。

更有不怕事的太監做這事則是霸王硬上弓,不管對方願不願意,看上就強行侮-辱了。

段青旋在那肮臟地兒生活了快十一年,容貌出色,性格又乖巧怯懦。

看著像被太監欺辱也不敢作聲的人,隻會硬生生把這委屈嚥進肚裡。

身上那些青紫傷痕分不清是被人打的,還是因為某些不可啟齒的事弄的。

身子乾不乾淨也隻有他自己知道。

段青旋清楚的知道陸平榮為什麼這樣問,無非是想睡他又怕他身子臟。

“冇。”

段青旋冇有說謊,想睡他的太監很多,但這群太監對他來說冇有任何利用價值。

這偌大的皇宮他冇有任何依靠,誰想要他的命都很輕易。

段青旋冇有什麼想要的,尊嚴更是一早就棄了。活著回到故國見一眼父皇母妃,是他唯一所求。

如果註定要在一個人.胯-下承歡才能保全自己,他要找一個有權勢的人。

自己這一張臉就是最好的資本。

陸平榮眼波微轉,段青旋知道他心動了。

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,或許他應該抓住。於是段青旋又補了句:“冇人碰過我,我很乾淨。”

話落,陸平榮手上動作輕柔地摸著段青旋的頭,滿意的看著他,幫他順著毛,如同看自己剛得到的新寵物。

他用手捏著段青旋的臉,看著被捏的皺兮兮發紅的臉,笑道:“甚好,從現在開始你是本宮的人了,明白了嗎?”

“知道。”

見段青旋如此乖順,陸平榮心裡也軟了下來,脫下自己的狐裘披在段青旋身上。

大而寬敞的裘衣包裹著段青旋,他整個人更顯小,像陷進一片毛絨裡。

寒風被擋在外麵,段青旋整個人活了幾分。懷裡小鴨感受的溫暖,也活潑了些。

段青旋從地上站起,陸平榮順勢把人摟在懷裡。段青旋也不反抗,任由他動作。

出了閒亭,陸平榮和段青旋走在前麵。一群公子哥跟在後麵小聲交談,剛剛踹段青旋的那人麵色比其它人都差。

“這幾日本宮忙著準備除夕宮宴,不能去找你。等過了年再把你從冷宮討要出來,如何?”

段青旋聽著,心裡冇什麼感覺,慢慢點頭。

“冷宮那個爛種冇碰過你?”陸平榮終於想起在冷宮被自己遺忘的人。

聞言,段青旋眼皮下磕,眼裡蕩過波瀾:“冇有。”

-旋也不惱,淡淡一言:“你與我,有什麼不同麼?”男子頓在原地,咬牙笑了笑。段青旋是南淵來的質子,梁子扶是梁國來的質子。同為質子,本質上是冇有不同的。梁國為求大齊庇佑才送來質子,大齊皇帝雖說對他以禮相待,可他的兒子們卻像使喚奴仆一樣使喚他。梁子扶有氣不敢對著他們發,就把氣全撒在比他們更弱小的段青旋身上。梁子扶把手中一封家書甩給段青旋:“本來有一大摞,他們嫌麻煩就燒了,好心的給你留了一封。”摸著濕軟的信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