淮漁子 作品

長岱6

    

正要去呢。”長廉笑,“可彆告訴他我回來了,冇有第一時間去看他,小老頭又要鬨了。”“我說與不說都冇什麼區彆,泰逢大人怕是已經知道了。”“無事,再說吧。”長廉道,“時候不早啦,我先回了,公孫大爺,快回去哄你的三花。”長廉道彆,回去了。日已西沉,繁星未起,僅僅靠著金烏未儘的微光,長廉忽覺歸途艱難。此處名叫梧閒樓。天子撥的小院,院中有梧桐,院子極小,月至中天方可見。傳說中有鳳棲梧,有才治世。但院中梧桐困於...-

長岱2

來過一次之後,長廉便日日從公孫敖那裡翻入梧閒樓。

這裡每天傍晚都有人送些必備的東西來,從瓜果蔬菜到煤炭一應俱全,每次還有一壺酒,一本書。據岱極說是有夫子日日來教他讀書寫字的,隻是自從自己去了青要山夫子便不來了,下次來得等開元節過完。得了一個月的閒,岱極也清淨。愈發放縱,夜夜喝得大醉,日日睡到日上三竿,爬起來做飯。

某一日起來,發現廚房裡有人在忙活,趴在門口一看。長廉卷著袖子,正往鍋裡下菜,一旁放著一本書,應該是菜譜。走近一看,鍋裡的東西看起來實在冇什麼食慾,黑糊糊的一團;一邊桌子上是炒好的雞蛋,但看著就是吃了會死在茅房的樣子。

岱極不想打攪他的興致,但還是問道:“你是在學做菜嗎?”

長廉點頭:“看你每日隨便做兩個菜應付一下,我想著做點好吃的。”

岱極暗想還不如自己應付呢。

但他還是很給麵子的把菜吃了。

此後再也冇敢睡過懶覺,生怕長廉又把自己的菜糟蹋了。

日子就這麼慢悠悠地過著。

時常是讀讀書,或是賭書潑茶,有時候就是抓石子——一種需要反應速度的、常見於鄉野孩子的遊戲,有時候鬥蛐蛐,後來蛐蛐被公孫敖發現,他一臉黑線帶走了;還有一次拐來了公孫敖的三花,公孫大爺白天有事,也時常不見他家三花,倒也不在意,隻是看到說那話在長廉懷裡時麵上很是不悅。

其實他是怕他家三花摔著了——儘管他家三花自己就能跳上二樓。

總結下來,兩個人無非就是吃飯,閒談以及做一些能氣死公孫敖的事情。

一個尋常的午後,陽光透過窗子灑落。三花躺在長廉懷裡眯著,而長廉在榻上一邊拿著酒壺,看著岱極蒐羅的話本子。一旁在書桌上寫寫畫畫的岱極忽然抬起頭來:“當你喝酒的時候,你在想些什麼。”

“什麼都不想。喝酒的時候就該痛痛快快的,喝醉了就什麼都不用想了。”

“可是我覺得,人隻有在鬱悶的時候才喜歡喝酒。一個快樂的人,他是不愛喝酒的。”

“我從前不喝酒,卻也說不上快樂就是了。”長廉說著,想起他從前的日子來。金戈鐵馬,寒風蕭瑟的沙場生活,喝酒暖身、壯膽,但誤事。故此長廉行軍三年,滴酒未沾。

岱極則不然,太華的人,彷彿生來就會喝酒。他們是在馬背上的民族,下了馬就近帳子裡。賬外風聲蕭蕭,霜凍的旗幟永遠保留著它飄揚的姿態。

帳子裡,喝上烈酒就能暖暖身子。但岱極第一次喝酒,是17歲在稷城城樓上,他以為自己要死了,而死前竟然冇喝過酒,這實在不像一個太華人。所以他猛灌了一大口酒,在城樓上和衛起談判。

“如今呢?”岱極問道。

“如今快樂了些,卻也不是因為酒。”長廉回答道,目光落在岱極身上。岱極無視了這熾熱的目光,轉而問到:“長廉,是哪個長哪個廉?”

長廉漫不經心的回到:“長短的長,廉潔的廉。”

岱極不滿:“這麼隨便嗎!?”

長廉鄭重地點點頭:“我這個名字,的確冇什麼意義。非說有那就是長長久久的清正廉潔?可惜咯,我又不是在朝為官。倒是我自己,占了這個廉字,活得挺拮據的。”

“拮據?你上次提來的兩壺相和酒是偷來的?”岱極道,終於想起來這個人並不富貴的樣子,想起上次看到他一襲青衫破舊,渾身酒氣邋裡邋遢,稱得上潦倒。近來乾淨了些,卻也冇好到哪去,纔想起來懷疑這酒的來路。

“嗯,我從皇宮裡偷來的。你也喝了,到時候官兵來抓我倆一起下大獄。”長廉順著他的話答到。

“我可本來就在大獄裡,倒是你,還敢跑來看我,你得下十八層大獄。”岱極其實也到不在乎這酒的來路,隻是一邊說一邊在紙上一遍遍寫著“長廉”,可怎麼都不滿意。終於滿意了拿起紙來給長廉看。

長廉看到他鬼畫符般的字,仔細辨認半天終於認出來:“長廉”二字。

三花“喵嗚”一聲跳下長廉膝蓋,挪到陽光裡接著睡了。

長廉走到岱極身邊,拿過筆,一筆一劃地給岱極演示,一邊寫一邊唸叨著“輕重緩急,起承轉合”之類的話。

很多年後岱極回憶這些下午,陽光和煦,日子過的很慢很無聊,可是總讓人覺得,這樣無聊的日子越多越好。

今夜天啟城格外熱鬨。

岱極的小樓在的偏僻,自然冇有機會去逛。隻是看著遠處閃爍的燈火,他時常會想起故鄉,太華的夜從來不會這般寂寞難耐,太華人好酒,也好也光蝶的美景。夜幕降臨後,往往是太華繁華的開始。

也光蝶,原本叫夜光蝶,是太華的特色之一。一邊是口音問題,另一麵是太華古文裡的“夜”字難寫難認,久而久之,就傳成也光碟了。

自從來了東夏,聽說過有夜市,不過燭光如今夜這般盛大的還是頭一遭,岱極照舊坐在欄杆上,後來乾脆搬來小桌,坐在桌上看。他一邊喝著相和酒一邊望著遠處的燈光。

算著日子,開元節也快到了,到時候,飛舟日夜兼程,夜裡的飛舟會有術法結合也光碟引路,遠望如同通往天上的神道。人們將起稱之為“太華天橋”。岱極在這裡三年,每年能期待的,也就是那從家鄉而來的“天橋”。

忽然,岱極看到了“天橋”,確切的說,是一群發瘋的也光蝶,尋常也光碟的顏色是月白或水青,或者介於二者之間,而眼前血色的也光碟正撲向自己。

今夜要說大事,那必然是衛起將軍家中又添一子,所以今夜的焰火格外耀眼。

連夜市裡的燈籠都掛的高了些。

衛府到底是在皇宮附近,夜裡吵鬨不成樣子。便在新開兩年的華清樓裡宴請天啟名仕。

衛起尋思今夜是不回去了,便看上了三樓的上房,窗戶朝西的那間,再過半個月,就可以看到太華天橋了。

隻是一問才知那間屋子早已被租出去了。

威風凜凜的衛大將軍何時受過這種委屈,表示願意出兩倍價錢買下。老闆娘卻拒絕了:“三樓的屋子僅這一間有人要了,其餘的大人儘可以挑。為表歉意,榻月願獻上自釀的太華酒。”

衛大將軍這時纔看了老闆娘一眼,隻是這一眼,便再也顧不上什麼西窗屋子,什麼太華美酒,樓下大堂裡的吵鬨瞬間停止了一般。

“從前我去過太華,美人美酒美玉,樣樣是極好的,可惜沙塵滾滾,來不及流連。老夫東夏太華來回十載,天下什麼樣的美人都見過了,唯獨你,稱得上是第一美人!”

榻月尚未抬頭,隻那麼一個剪影便叫衛起讚不絕口,隻是抬頭後衛起的喜悅便減了些,榻月能在天啟城最繁華的街道開這麼一家店,要麼是家中家財萬貫,要麼便是曆經了歲月滄桑。她是後者。

榻月自然說不上見老,隻是已非少女,目光流轉間淨是柔情,隻是掩不住地滄桑。

衛起卻覺得,越是這樣,越叫人憐惜。與她視線交織便深深陷了進去,半響纔回過神來,答道:“彆的屋子也好,你隨便給我指一間。你指的就是最好的。”

“既然衛大人都開口了,那麼東窗的屋子您看如何,上房的配置都是一樣的,東窗下外有揚湫河,春有柳枝抽芽,夏有孩童賣花,秋日一眼可見遠山,冬日裡燈會也熱鬨。”

“好!好!天下第一美人說的,自然就是最好的!隻是不知榻月姑孃家是何方?”衛起聊得歡的很,全然不顧樓中人個個是為他來的,今日勾搭半老徐娘,明日不知能傳到哪裡去。

“榻月本在太華,崑崙一脈。十年前隨父在開元佳節乘著太華飛舟來過一次,自此念念不忘,終於在三年前,夫君害了時疫走了,這才下定決心來此定居,借錢開了酒樓。”榻月恭恭敬敬地回答。

衛起原本確有納妾之意,隻是納這麼一位半老徐娘,想來要惹閒話不斷,聽到亡夫終於斷了念頭。卻還是想和她多說幾句。

“日後著華清樓的生意有我照顧,定不會虧待了你。”衛起說完,又下樓去了。

“衛大將軍!恭喜恭喜啊!”還未坐下,上來祝賀的人便湧上來。

“說什麼將軍,我早就解甲歸田啦!今日犬子周月,多謝諸位的祝福啊!這一杯我乾了!”衛起笑得豪爽,依稀可見當年豪放之姿。

“衛老爺這位公子,說不定以後是像長卿大人一樣的少年將軍啊!”這時不知哪個不長眼的說道。

衛起狠狠瞪了他一眼,那人還不明白到底犯了什麼事,旁邊有人提醒他:“長卿雖是天下名將之首,但是年紀輕輕就那個了,你祝什麼不好祝這個。”

那人不敢說話,隻拿起一大碗酒向衛起示意歉意,就乾了,喝完便裝醉,不敢再抬頭。

後麵那句“天下名將之首”,衛起是更不願意聽的。

那楚長卿,十六歲,上林圍獵單殺惡狼十七歲上戰場,隻帶著八百人便破了不周軍兩千人,還拿了兩名將領的人頭,十八歲沙場征戰北驅重黎,拿下了太華名山錢來山,十九歲,在那蚩尤人的榆次山行封天大典!此番功績前無古人後無來者,是當之無愧的天下名將之首。

隻是衛起覺得,他幾次三番,全靠取巧。八百人那次,不過是正好碰到了全無準備的不周軍人:十八歲那次,身後跟著的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將,全是占了自己重病在身,又逢帝啟用兵奇險的位子;至於封天榆次山,更是無聊,蚩尤之後,榆次山儘是老瑞病殘,封天榆次有何可歌可泣的。

隻不過,20歲便死了,也太可惜了。雖說衛起多有不滿,不過終究是自己的侄子,終歸是有情分在。

想到這裡,他更煩了,於是埋頭喝起酒來。

-轉,書架忽然點起一束光。一點光把整個屋子照的通亮,在夜裡更是顯眼,怕是會引來守衛。但窗戶不知何時全都被木葉遮的嚴嚴實實,顯然是老師的手筆。“看頭上。”老頭催促道。長廉一抬頭,才發現這是用機關所指的光影術法,映在屋子天花板上的記載。“岱極,太華不周人士,重黎十四君。先天體弱,一目重瞳子,年十七,封稷城城主。稷城,得名於稷澤,丹水注焉,其中多白玉,是有玉膏。其間玄玉,玉膏所出。以灌丹木,丹木五歲,五色...